澄邁陶镕村：一個人的村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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龐培英自己種菜、摘菜、洗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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鵝不能言，但在傍晚時刻，龐培英看著它們吃食也是一種享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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龐培英在廢舊的老房子院落內(nèi)鋤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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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條小黑狗很喜歡跟著龐培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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龐培英養(yǎng)的山雞在石門上悠游自在。

池塘邊的榕樹下，跑動著成群的灰鵝和花鴨；羽毛艷麗的山雞，在殘缺的墻垣間飛上飛下，自得其樂；一位六旬老人，在村口的泉水里洗著剛剛摘回的空心菜……這不是另一個版本的歌曲《童年》，而是海南省澄邁縣老城鎮(zhèn)陶镕村的寫實，場景中的老人——龐培英，是這個有著700多年歷史的古村的唯一居住者，陪伴他的有氣息的生命，還有一大一小兩只狗、28只山雞、9只鴨子和10只鵝。

拜訪龐培英，迎接記者的是兩條狗不斷的吠聲，經(jīng)主人呵斥，大公狗很快就收聲，倒是小黑狗不大懂事，依然叫個不停，但就是不敢沖上來咬人，大狗反而向來客示好，一改先前的兇悍，用前腿環(huán)抱著客人的大腿，還連聞帶嗅的。

經(jīng)過一個苦瓜架，在一棵大楊桃樹下落定，龐培英請記者喝茶，用一個現(xiàn)在已不常見的、里外噴漆的大缸子泡茶，慢慢斟向玻璃杯，生怕茶葉滑入杯子。龐培英面帶笑意，感覺他的笑是從其略顯拉碴的胡須間流露出來的，跟他眼尾的皺紋很協(xié)調(diào)。

眼看開水沒了，龐培英趕緊到廚房里生火燒水。

“你沒有電水壺嗎？”記者問。

“有，整套電器都有。”龐培英說，“只是反正木柴很多，就先用著，況且柴火的味道也很特別?！?

2013年5月，作為海南省農(nóng)業(yè)廳育種部門的一名退休技師，龐培英在妻子的支持下，回到了故土陶镕村。村子雖然在籍人口有280多人，但已經(jīng)將近10年沒人居住，村人有的在島外、縣外工作生活，住得醉近的是在離村約5公里的白蓮墟。由于長年無人，龐培英剛回村時，發(fā)現(xiàn)雜草荊棘叢生，堵住了玄武巖石板鋪成的村道，因此，他一個人，用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，清理出了5卡車、10噸的雜樹和雜草，然后賣給造紙廠，賣了6000多元。

龐培英回村居住后，一直沒有用上電?！暗谝活D飯是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吃的，當(dāng)時有7只老鼠排著隊看我吃飯，好像我是客人，它們才是主人。”他笑呵呵地回憶這件趣事，“我嚇走一只，其他的還賴著不走，醉后我不得不用棍子把它們趕走?！?

重新打通村道之后，龐培英發(fā)現(xiàn)老屋的前后4扇門已經(jīng)朽爛，于是起意要用1980年和哥哥在村邊種的母生樹來制作門頁。他遠(yuǎn)在廣州工作的兒子向來不支持他回村，聞訊更是“不屑”，認(rèn)為他根本砍不動母生樹。但龐培英真的一個人砍倒了一棵樹，請木匠做了兩副門。記者看到新門還沒有上油和刷漆，米白的木色，簡約的木紋，摸上去感覺很光滑，隱隱約約還能聞到木香。

龐培英在村里實在閑不住，不但養(yǎng)鴨、養(yǎng)鵝，還專門去廣東省農(nóng)科院買了30只山雞雞苗，長大后看出是9只公的和21只母的，后來成活28只；龐培英還在小院里搭起瓜架種起苦瓜，旁邊是幾棵狐尾椰子。他還在村前有泉水自然流淌的一片濕地里，種上了空心菜，以及村里的空地上，按2米×2米的間距種下了檳榔，種苗是自己親自跑到 定安 龍河，以每顆一元的價錢買回來培育的，畢竟，這是他的專業(yè)。

在種檳榔的過程中，龐培英漸漸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育種很專業(yè)，但種植并不專業(yè)，因為更加科學(xué)的間距是行距2.5米和株距2米?！耙院笤俜N，就要按2米×2.5米的間距來種了?！饼嬇嘤⒅t遜地說。而記者也注意到，他家老屋旁邊的一小塊空地上，已經(jīng)育出10多株檳榔苗。

“你是不是整天勞動把自己曬黑了?！笨吹烬嬇嘤⒛w色黝黑得發(fā)亮，記者笑著問。

“本來就黑，這跟我的工作——經(jīng)常到陵水、三亞一帶育種有關(guān)系?！彼残χ鸬?。

“為什么要回村里來居??？”

“回歸故里、葉落歸根啦，估計很多人都有這種情結(jié)，我可能更深些吧。”

“還有別的原因嗎？”記者又問。

“現(xiàn)在城市里很多瓜菜和肉類都是用激素種養(yǎng)出來的，很多80后、90后新婚不孕不育，很大程度上跟這些不健康的食品有關(guān)?！饼嬇嘤⒄f，“我回來自己種菜和放養(yǎng)禽類，就希望吃到放心的東西?！饼嬇嘤⒌?只鴨子，1公8母，每個月下蛋不少，拿到海口，被妻子單位的同事?lián)屬徱豢?，現(xiàn)在供不應(yīng)求。

“還有其他想法嗎？”記者再問。

“我計劃培育山雞苗和檳榔苗，支持和幫助村民種養(yǎng)?！?

“可是現(xiàn)在村里就你一個人住??？”

“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回來的。”龐培英很樂觀。

他的樂觀不是沒有道理。上個月，陶镕村的龐氏宗親開始重建坍塌多年的宗祠，龐培英也因此用上了電。據(jù)該村的《龐氏族譜》殘件記載，龐姓的渡瓊始祖龐文裔于南宋景定年間(1260-1264)赴任瓊州府參軍，此后定居陶镕村，700多年來，龐氏以陶镕為根基，遷居全島各地，人數(shù)已超過2萬人，其中瓊海、 臨高 人數(shù)醉多，均在4000人以上。

正因為多年無人常住，陶镕村也沒有新建的混凝土結(jié)構(gòu)建筑，清一色的瓦房、斑駁的火山石墻體，讓村子古舊的味道愈發(fā)濃厚， 澄邁 縣政府已計劃將陶镕村作為歷史文化古村保護(hù)起來。

或許不久以后，陶镕村就要告別龐培英一個人居住的歷史。